原标题:我,35岁程序员,没想到今年找工作这么难
文/ 鄢子为 杨松 编辑/ 谭璐
跳槽变难
“终于找到工作了。”王畅感叹道。
王畅刚满30岁,从深圳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后已换过七份工作。据他描述,找工作的时间均不超过1个月,两份工作的间隔时间很短。“前一个星期离职,后一个星期去下个公司报到,连出去旅游的空闲都没有。”
不过,2019年的情况不大一样。过完年后,骑驴找马,王畅着手准备换工作。他的工作需要经常加班,身体有点吃不消。而且,他刚结婚,在宝安中心买了一套小房子,希望跳槽拿到更高的薪水。
找了三个月工作,四处碰壁,王畅已心灰意冷,OPPO、平安产险、众安保险等公司在面试完后,都没有一点消息。半年过去,靠同学内推,王畅在2019年年底拿到了一家银行的offer。工资和上一份工作差不多,但加班少,福利好。
成都一家猎头公司的高管许文文告诉《21CBR》记者,像王畅这样的一种情况挺常见的。
2018年年底,多家互联网公司都在裁员。京东、腾讯、阿里、知乎、美团等公司,相继传出“优化员工结构”的消息。“大公司里,很多员工担心稳定性,不愿意动了,甲方的招聘需求自然会下降。这是个导火索。”
许文文分析,最直接的原因是,2019年长期资金市场对互联网公司的态度比较谨慎。以前,只要有足够大的流量,足够大的日活,创业公司就可以拿到丰厚的融资。而今年的投资方很冷静,共享办公巨头Wework在美国IPO失败,是个标志性事件。
“如果没有明确的盈利方式,投资方不会看好你,这才是导致今年整体招聘需求下降的根本原因之一,或者说是跳槽人数减少的原因之一。这对猎头公司有很大的影响,很多公司今年倒闭了。”
据IT桔子网的数据,2018年新增创业公司7620家,共有458家创业公司关闭,关闭公司占新增公司的比例仅为6%。
2019年新增创业公司降至1427家,共有327家创业公司关闭,关闭公司占占新增公司的比例高达23%。
另一项数据也是上述观点的佐证,腾讯一改之前大手笔的风格,投资变得谨慎起来。据钛媒体不完全统计,截至2019年11月,腾讯投资数量为 104 起(涵盖一级市场、二级市场),相比2018年下降约 41.57%。
BAT变招
换工作时,王畅的第一目标是阿里、腾讯、华为等大公司。可这些公司,连个面试机会都没给。在广州微信总部工作的一位好友告诉他,现在公司对社招卡得挺严,除非你特别优秀。
许文文分析称,“阿里和腾讯这两家公司在2019年吸纳的人才并不多。中国互联网行业的头部公司就十家(如BAT、TMD等)左右,它们的员工之间互相跳槽的概率偏大一些。”
从猎头渠道来说,许文文透露,头部互联网公司只找P7级别以上的人,比如“饿了吗”只要P8级别以上的人。“P7级别以下的人,不会通过猎头渠道去找,公司可通过校招和社招来解决。”
根据许文文的描述,P7级别的年薪大概在35-70万元之间,如果算上股票期权,P8级别的人才可拿到百万年薪。“今年,我见过薪酬最高的一个应聘者,是去阿里,做云的基础存储,拿到了200多万元/年的工资。”
头部互联网公司的核心岗位需要P9级别的人才,许文文认为,这属于战略层面的招聘,需求只会给一些合作密切的专业猎头公司,或者通过认识的人私下解决。“头部互联网公司的中高层互相都认识,能够最终靠介绍来满足招聘需求。”
许文文向《21CBR》记者强调,腾讯、阿里的招聘需求,与公司的业务线紧密相关,如果能抓住趋势,进大厂工作并不难。
近日,腾讯云宣布第三季度内实现年度收入突破100亿元的目标,并奖励部门员工每人一部iPhone 11 Pro手机。上一次腾讯员工人手一个iPhone的奖励,是在2018年1月,由张小龙领导的微信团队成员获得。两年后,换成了腾讯云。
在许文文看来,“腾讯的 To B 业务一定是未来几年的重心,原因主要在于,马化腾有一个习惯,从来不会为自家产品站台。比如他会用微信,但不会公开站台。这次,他破天荒地为腾讯 To B 业务站了台,向外界传达了腾讯的决心。”
从业务角度来看,许文文判断,腾讯会去谷歌、亚马逊和微软等企业挖角,因为这些公司的 To B 业务是全球做得最好的。“腾讯已经挖了一些,肯定还不够,To B 业务处于扩张期,需要不断吸纳人才。这样的单子,国内猎头做不了,只能交给做国际业务的猎头。”
而在阿里内部,12月19日,启动了新一轮组织架构调整。淘宝天猫总裁蒋凡将统管两大前台零售业务和阿里妈妈营销中台。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蒋凡的职权进一步扩大,将代表集团分管阿里的现金牛业务——阿里妈妈广告平台。
阿里近期的组织架构调整会对来年的招聘产生重要影响,许文文认为,“蒋凡之前的级别已经很高了,这次把阿里妈妈的业务也给了他。说明了一件事,给他的一定是核心业务线,我们预测,明年阿里妈妈这条业务线会引进一些重要人才。”
人才“下沉”
和许文文关注头部企业的新业务不同,人力资源服务外包企业科锐国际的互联网与人工智能行业高级总监金光奇认为,互联网人可以去传统行业和下沉市场寻找机会,那里有着广阔的市场。
科锐国际的技术总部设在二线城市苏州,金光奇对当地产业颇为了解,之前苏州的产业定位,以工业经济为主,互联网IT技术大部分通过外包来完成。
从最近两三年开始,不断流入出身上海、北京等一线互联网公司的技术人员,他们不满足于为传统公司做简单的开发,想要推出创新的产品。
并且,现在慢慢的变多的企业都在走数字化转型,人才从哪儿来?事实上,AI、云计算、物联网等领域的人才,大多数都来自于科技公司。从而导致一线城市的技术人员在外溢,也被称为“技术下沉”——从互联网企业到传统行业,下沉到二三线城市。
事实上,不只是传统企业在转型,互联网巨头们同样在寻找新的发展动力。
此前互联网泡沫比较严重时候,市场的潮流和热点大部分都在 To C 的应用产品上,简单的产品都能火一把。当移动互联网红利逐渐消退,金光奇告诉《21CBR》记者,互联网公司对于衣食住行方面的应用型挖掘,差不多到了一个瓶颈期。
从2018年开始,腾讯、华为、阿里等巨头纷纷做出调整,投入巨大的人力资源做基础研究,发力诸如芯片、云计算等新技术。
比如腾讯,在2018年9月30进行了自成立以来的第三次重大组织架构调整,全面拥抱产业互联网。
两个月后,腾讯创始人马化腾在知乎上提问——“未来十年哪些基础科学突破会影响互联网科技产业?产业互联网和消费互联网融合创新,会带来哪些改变?”引发量子计算、物理天文等方面的专业技术人员前来解答,影响范围远超互联网行业。
所以,当互联网行业处于调整周期,身处其中的从业者,对于跳槽的态度更为慎重。以前可能两周就拿到七八个offer,现在一个月或者更长时间,才拿到两三个offer。据金光奇经验,2019年互联网人员跳槽薪酬虽有所上涨,但涨幅不如往年,“跳槽工资翻番”的盛景不再。
互联网行业从业者已经意识到,在单纯的互联网版块中,很难再有大的空间。更多机会在互联网与产业的融合中,诸如AIoT、车联网等行业发展很快。
“当互联网公司都开始追逐基础研究时,互联网就不再是一个独立的行业,它是一个形态,或者一个技术工具。”金光奇说。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对单纯的 To C 端互联网人才的需求可能相对减少,但在传统行业或者互联网企业的 To B 业务方面,对人才的需求增加了。
虽说“技术下沉”,但二三线市并不是一片荒地,尤其跟传统结合这一波浪潮,它们的优势更为明显。
比如昆山,聚集了从上海外溢出来的很多制造型企业,在整个产业升级过程中,可以结合的点很多。还有无锡、常州等地,都有工业基础,很多企业的产品占据不错的国际市场占有率。
互联网巨头在二三线城市的布局则更早,成都、南京、武汉等城市聚集了很多知名高校,互联网人才的成本相对较低,聚集在一起同样可以做出创新的产品。
据金光奇了解,现在一线互联网公司的一些总监级别人员,也在向传统企业寻找新机会。最近,一位在微软做AI研究的技术人员,曾向他咨询是否有比较靠谱的企业,可以将AI技术落地。
不过,对于互联网从业者来说,转到传统企业是一个不小的挑战。除了常见的企业文化差异之外,更为直接的是,传统企业老板更多考虑的是技术如何跟业务结合,推动公司转型,而不是追逐最新技术,“变现”需求更加明显。
“这是一个思维的转变问题,如果大家愿意去为传统行业赋能,机会很多。”金光奇认为,传统企业近两年拥抱新技术的速度不比互联网公司差,对互联网从业者来说,跨界到传统行业,或会迎来事业的第二春。
跳槽到尚未被互联网开垦完备的传统行业和下沉市场,大部分人仍然大有作为。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还有一道年龄的鸿沟。
年龄“歧视”
12月中旬,一位39岁的前熊猫直播员工讲述了自己的艰难再就业之路。近3个月的求职阶段,他至少投递了几百份简历,最终邀请面试的公司只有6家,基本都是教育公司。这些公司读没有看上他。有20多位猎头联系过他,也没有下文。
王畅也感受到了“年龄危机”,行业内盛传“三十岁以上的简历看都不看”。
在猎头许文文眼中,多数程序员会遇到35岁瓶颈。“做一线开发的程序员,不会用到特别难的技术。做久了,更加熟练而已。如果你不做架构,只是天天写代码,到了35岁,就是写得快一些而已,但在精力上不如年轻人。程序员在28岁的时候,就要想到这样的一个问题。”
他告诉《21CBR》记者,有些候选人的年龄超过了35岁,公司仍然很喜欢,因为他们的级别和学历非常出色。
他建议,选择岗位不能看公司平台有多大,而是给员工的空间有多大。“互联网员工跳槽去大厂不一定合适,有可能只是做一个螺丝钉。如果跳去一个中小型或者准大厂的公司,拿到高一点的职位,反而更有利。”
“去了大厂后,你可能只是个一线的开发工程师。到35岁要跳槽的时候,你寻思,工资怎么也有个七八十万了。实际上,做一线开发的薪水如果这么高,很多中型公司是吃不下来的。”
对年龄危机最好的处理方法,是未雨绸缪。
(文中许文文、王畅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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